2003年12月1日凌晨5时许,四川广安市岳池县一间叫金泰金店的商铺突发大火,附近居民发现后立即拨打119报警。
消防官兵将火扑灭后发现,商铺的卷帘门被氧焊机切开了一个洞,废墟中有两具尸体。刑警核查证实,两名死者分别是金店店主和守护人员,而放置在该店储藏室里价值40余万元的802件铂金、黄金饰品不翼而飞。
警方断定,这是一起蓄意纵火以毁灭犯罪现场的恶性抢劫杀人案。但法医的尸检结果让人非常疑惑,两人都是在活着时被大火烧死的,可他们全身没有一点暴力外伤,也没有反抗迹象,嫌疑人是怎么样才能做到让他们如此“平静”地忍受高温燃烧至死呢?
大火烧掉了现场许多痕迹,警方虽使出诸多技术方法,也没能获取更多有价值的线索,侦查工作陷入了僵局。
五个月后的2004年5月10日,岳池县邮政局两名值班经警被杀,两人头部皆有钝器击打造成的伤痕,位于值班室里间的金库外门被氧焊机切开一个大洞,但更厚的内门未被打开,金库内的280万元现金安然无恙,经警所用的一支防暴枪和5发子弹被丢弃在金库后院的草丛里。
两起案件中,嫌疑人都使用氧焊机实施破坏,不免让人联想为同一人作案,可前案的受害者身上没有外伤,系被活活烧死,后案的受害者系被钝器打击致死,又表现出了嫌疑人截然不同的作案手法。
由此,警方更倾向于认为两起案件是各自独立的。然而,该案的嫌疑人也没在现场留下什么线索,走访周边居民,大家都表示近日没有异常发现,案件迟迟没有进展。
同年7月5日,广安市区南广宁路“金铂利”钻石店被人撬门进入,一名守护被杀,财产因皆在暗阁的保险柜里,没有损失。本案中,店门被氧焊机切割了一个洞,守护人员身上没有外伤。
大案连发,案侦工作却毫无头绪。一时间,广安、岳池两地的金融单位人人自危,社会上流言四起,警方的压力越来越大。
两个月后的9月6日凌晨,岳池县白庙信用社金库遭罪犯入室抢劫,两名值班人员丧命,同样没有一点外伤!金库内18万现金被劫,罪犯在现场留下了焊割机、錾子、改刀和气瓶等作案工具。
前面三起案件中,有两起的受害者都是无外伤死亡,颇令侦查员疑惑,法医做了很多努力,却没查出具体死因。恶性案件接连发生,从省公安厅到公安部都格外的重视,派了专家来协助。
第四起案件发生后,专家及时介入,经过系列检测,最终查明,嫌疑人使用了一种毒气,令受害者中毒身亡。
先用毒气致守卫人员死亡,之后堂而皇之入室犯罪,凶手的狡猾和凶残让专案民警不寒而栗。
嫌疑人作案时要使用焊割机、气瓶,它们的体形都不小,警方早就分析出嫌疑人肯定会使用车辆之类的交通工具。可在之前的走访中,没有获取到相关线索。
这一回他就不走运了,9月6日中午,有群众向警方提供了重要信息:9月5日晚9时许,白庙信用社附近路边有辆白色羚羊轿车,直到6日凌晨1时30分许,该车才离开,车牌号是XXX。还有人反映,该车最近频繁在周围出现。
民警很快查悉,车主叫钟琼,其丈夫叫吴军,无固定工作,经济却很宽裕。吴军的家在岳池县城西南方向,和信用社离着有七八公里,他最近却总往这边跑,案发当日出现的时间也很蹊跷。
吴军具有重大嫌疑,下午3时许,警方出其不意地来到吴军家中走访,询问其案发时间在哪里做什么,吴军却谎称自己那天在广安办事。
满嘴谎话,吴军的嫌疑进一步上升,警方没有客气,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续,对吴军家进行了搜查,查获了高倍望远镜、撬棍及多种焊接、化学书籍。
警方立即控制了吴军,将其带回去讯问。在刑警队,侦查员核查吴军身份时,竟又发现他使用的是一个虚假身份。
这期间,警方的外围工作组没有闲着,他们对吴军展开了细致的调查,得知其有个“软肋”——4岁的女儿玲玲。
吴军很宠爱这个女儿,玲玲在上幼儿园,每天都是由吴军亲自接送。玲玲也很粘吴军,吴军被捕后,父女俩已经两天多时间没见了,这还是他们头一回分开这么久。
果不其然,当民警提到玲玲时,吴军的情绪出现了大的波动,仅半小时后,他的心理防线就崩溃了,表示愿意交代罪行,唯一的要求就是在死前能有五次见女儿的机会。
吴军承认,自己真名叫胡道平,重庆开县人,35岁,从2003年12月起发生在岳池、广安境内的4起抢劫金店、金库案都是他做的,共计杀害7人,劫走财物60万余元。此外,他还交代了在这之前犯下的盗窃、越狱的犯罪情况。
胡道平出生在开县厚坝镇联坪村,父母都是老实的庄稼人。他家境贫寒,读到初二就辍学了,跟着父母种地维生。1993年,23岁的胡道平和同村女子结婚,1995年,儿子出生。
为补贴家用,胡道平在农闲之际到开县蹬三轮车。绚丽多彩的县城生活激发了胡道平心底对金钱的欲望,进而诱使他走上了犯罪道路。1995年夏天,胡道平盗窃县农机站的几百斤农药,卖了上千元,尝到了不劳而获的甜头,紧接着又盗窃了县百货大楼价值上万余元的皮鞋。
同年底,胡道平被抓捕归案,判处有期徒刑8年。但入狱两年多后,胡道平就趁一次劳动改造越狱逃跑了。
出逃后,胡道平先后流窜到重庆、达州、南充、巴中、广安等地,继续干着鸡鸣狗盗的勾当,并用偷来的钱买了“吴军”这一虚假身份,实现了漂白。
为了掩人耳目,胡道平对外称自己在做古董生意,所以收入比较高。婚后不久,胡道平就买了汽车,过上了“人上人”的生活。
2001年,女儿玲玲出生,胡道平将其视为掌上明珠,倍加疼爱。随着玲玲慢慢的变大,胡道平暗自决定要给女儿准备一笔财富。
这个时候,胡道平已经看不上一般盗窃得来的财物了,他想到了抢劫金店和银行金库。
为了做到万无一失,胡道平开始琢磨新的作案手法。他自学氧气切割技术,不断寻找更有杀伤力的袭击手段。
2003年,胡道平从一本化学书上学到某种毒气的制作的过程,便购买原料开始尝试,并用动物做实验。同年12月,胡道平在岳池金泰金店首次使用该毒气,先将毒气从门缝灌入房内,将里面的两人熏昏,然后入室盗窃。为了毁灭证据,他离开前放了一把火。
在第二起案件中,胡道平的毒气配制方法出了点问题,他撬门进去后,那两个经警还没有完全丧失意识,起身阻止他,他就操起榔头、錾子把他们打死了。
让人震惊的是,每次案发后,胡道平还会潜回现场,以一个普通围观者的身份,混在人群中冷眼旁观警方的刑侦手法。他说,这是为了逐渐完备自己的反侦查手段。
谈起自己的人生,胡道平说:“我小时候过了太多没钱的苦日子,所以后来看见别人有吃有喝,就感觉人生对我太不公平,发誓要过上和别人一样的好日子!我也曾想过正正经经地奋斗,但自己没那本事,最后只能走上犯罪道路。”
当年越狱后,胡道平虽始终没停止犯罪的步伐,但在平时,他很低调,不怎么说话。
“言多必失。”他说:“有一次晚上,我睡觉时喊了老家儿子的名字,被钟琼听到了,问我那是谁,第二天,我就搬到另一房间睡了,因为我担心梦里再说出什么。”
案发后,不仅是钟琼震惊,周围邻居也说:“他平常待人谦和低调,我们根本没有想到他就是那个让人害怕的抢劫杀人犯。”
在谈到作案动机时,民警问他:“你第一次抢金店杀人就获利了40余万元,这笔钱养大一个孩子完全够了,为什么还要继续作案?”
胡道平说:“我的目的不仅是把玲玲养大那么简单,我希望她以后衣食无忧。当然,也不全是为了她,我自己在物质上很挥霍,我的目标是弄够两百万收手。如果这次你们没抓住我,我还会继续作案的。”
“你对女儿这么好,有没有想过老家的妻儿?还有你父母,在你逃亡期间,他们已分别过世了。”
胡道平的发妻为了供孩子读书,在外打工,10岁的儿子独自一人在家生活,每天上学往返要走近3个小时的山路,回家后还要养猪、干农活,生活十分凄凉。而胡道平1995年被抓入狱时,他才刚出生不久,所以至今都未见过父亲一面。
胡道平摇头:“我也想,但没办法,我晓得家里有警察盯着,我不能回去,也不敢和他们联系,一联系,我的身份就暴露了,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经法院审理,认定胡道平犯下抢劫、放火、盗窃、脱逃和故意杀人罪,数罪并罚,依法判处死刑,没收个人全部财产。
2006年4月14日,胡道平在岳池县文体广场被公开处决,审判台上,法官用了近40分钟来宣读他的罪行,可谓是罄竹难书。
上午十点,伴随着两声枪响,胡道平的身体颓然倒向一旁,宣告其罪恶人生的终结,围观人群发出阵阵欢呼……(作者公众号:韦一同说)